看着笔下的字,宋也川久久无言。
他写的是:月出皎皎,介尔昭明。
方才已经写错过一次,这是第二次。
九月初一,《遐地说》已经全部由宋也川默写完成。五日后,装订完最后一册,孟宴礼沉默地看着桌案上被人重新誊抄之后装帧成册的《遐地说》十六卷。
他带着五个翰林,将书卷的成稿一路送到了三希堂。
明帝自那一次病重之后,整个人显示出一种垂垂的老迈之感来。只是他的眼睛依然炯炯,带着摄人心魄的凛冽之意。
孟宴礼行叩礼之后,将书稿呈与明帝。
“很好。”明帝看完之后,眼中流露出一丝赞许,“修书之人是哪位编纂,朕要赏他。”
在众人的注视之下,孟宴礼再行叩礼:“请陛下恕臣死罪,修书之人是宋也川。”
空气骤然安静,明帝漫不经心地翻阅着奏折,过了许久许久,他终于淡淡说:“你一定要将这个名字,说给朕听么?”
年过半百的皇帝,身上的杀伐之气不减当年。所有人都迫于威慑低下头,只有孟宴礼缓缓说:“陛下,写《遐地说》的人早已谢世多年,如果没有宋也川,这本书将永远不见天日。微臣也读过这本书,有些章句也确实摘录过,但若让微臣逐字逐句重新写出,微臣是没有这个本事的。若陛下今日要治罪,请陛下不要治他的罪。”
孟宴礼身后的几个翰林眼中都露出一分不赞许,面面厮觑却无人敢出声。
郑兼替明帝将茶盏续水,明帝冷冷说:“朕想见见他。”
今日温昭明并不在府上,宋也川只身入宫,走过文华殿时,他轻轻抬起了头。
檐角的脊兽依然沐浴在秋阳之下,婉转鲜活。
他的眼中没有伤感也没有激动,他平静的看着这座皇城中的每一处风景,曾经的爱与憎都早已随着风飘远了。
那些埋葬于书海中的年少岁月,那些醉心于史书典籍中的无数日夜,还有后来,那些让人痛彻心扉的寒夜。再一次走入这座皇城,宋也川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平静坦然。
心中或许有恨和不甘,但他已经能够直面那些淋漓的过往,而不再感觉绝望和恐惧。
站在三希堂门口,明黄的琉璃瓦光华璀璨。
走出门的却是郑兼,他阴郁地一笑:“陛下在批折子,现在没空见你。请你在三希堂外跪等。”
宋也川说了一声是,而后退后半步,掀开衣摆,直挺挺地跪了下去。
九月的秋风带着一些冷意,吹动着宋也川的衣摆和鬓发,他的姿态从容平静,目光落在自己面前的砖地上。
温昭明从其阳公主那赶过来的时候,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。
青年瘦骨清癯,静静地跪在初秋的风里。似乎受到了某种感召,宋也川抬起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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